摘要： 本文在退市新规的政策背景下，对企业盈余管理行为展开了全面且深入的剖析。通过对盈余管理的概念、手段以及退市新规对盈余管理影响的详细分析，探讨了企业在新的制度环境下面临的挑战与机遇，并提出了相应的策略转型方向。旨在为企业在合规经营的前提下实现可持续发展提供理论支持和实践指导，同时也为监管机构进一步完善监管政策提供参考依据。

关键词：退市新规；企业；盈余管理；策略转型

一、引言

1.1 研究背景

随着中国资本市场的快速发展，上市公司数量不断增加，市场规模持续扩大。然而，在市场繁荣的背后，一些问题也逐渐显现出来，如部分上市公司质量不高、财务造假频发、市场资源配置效率低下等。为了优化资本市场结构，提高上市公司质量，保护投资者利益，监管部门不断加强对资本市场的监管力度，其中退市制度的改革成为了重要举措之一。

2024 年 4 月 12 日，国务院发布了《关于加强监管防范风险推动资本市场高质量发展的若干意见》，明确提出要加大退市监管力度，深化退市制度改革。同日，中国证监会发布了《关于严格执行退市制度的意见》，进一步严格了强制退市标准，并逐步拓宽了多元化退出渠道。沪深京三大交易所也同步修订了股票发行上市审核规则，新的退市规则（以下简称 “退市新规”）于 2025 年 1 月 1 日起全面施行。

退市新规主要从财务类、交易类、规范类和重大违法类等方面对退市标准进行了完善和细化。在财务类退市标准方面，提高了主板公司亏损时的营业收入指标，从 1 亿元调高至 3 亿元，若公司连续两年营业收入低于 3 亿元，将被实施退市风险警示，第三年仍未达到则直接退市；科创板和创业板公司仍保持净利润亏损且营收不足 1 亿元的退市标准 ，同时新增了财务造假金额相关的退市指标，一年内财务造假金额达到 2 亿，或两年内累计超过 3 亿，公司将直接被强制退市，连续三年财务造假也将直接退市 。在交易类退市标准方面，调整了市值退市标准，A 股主板上市公司的市值退市指标从低于 3 亿元提至低于 5 亿元，创业板公司市值连续 20 个交易日低于 3 亿元将被强制退市 ；明确股价过低和成交量过低退市标准，股价连续 20 个交易日低于 1 元、主板公司连续 120 个交易日股票累计成交量低于 500 万股、创业板公司低于 200 万股都将被强制退市。规范类退市标准新增 “资金占用” 退市指标，余额达到最近一期经审计净资产绝对值 30% 以上，或者金额超过 2 亿元以上，被中国证监会责令改正但公司未在规定期限内改正的，将面临一系列退市相关处理 ；新增内控非标审计意见退市情形以及控制权无序争夺退市情形 。重大违法类退市标准细化了财务造假情形，新增 1 年严重造假、3 年及以上连续造假的情形 ；对于欺诈发行、重大信息披露违法，以及涉及国家安全、公共安全、生态安全、生产安全和公众健康安全等领域的重大违法行为的上市公司也将被强制退市。

退市新规的实施对企业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一方面，它提高了上市公司的质量要求，促使企业更加注重自身的经营管理和财务状况，推动企业通过提升业绩、优化治理结构等方式来增强自身竞争力，以避免触发退市条件。另一方面，退市新规也加大了企业的退市风险，对于那些经营不善、财务状况不佳或存在违法违规行为的企业来说，面临着更为严格的监管和更高的退市可能性。这使得企业管理层面临更大的压力，为了维持公司的上市地位，部分企业可能会采取盈余管理行为来粉饰财务报表，以达到监管要求或避免退市风险。

盈余管理是企业管理层在遵循会计准则的基础上，通过对企业对外报告的会计收益信息进行控制或调整，以达到主体自身利益最大化的行为。在退市新规的背景下，研究企业的盈余管理行为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一方面，了解企业在退市新规下的盈余管理行为，有助于监管部门加强对企业的监管，识别和防范企业的财务造假行为，维护资本市场的公平、公正和透明。另一方面，对于投资者而言，认识企业的盈余管理行为可以帮助他们更准确地评估企业的财务状况和投资价值，做出合理的投资决策。此外，研究退市新规下企业的盈余管理行为，也有助于完善退市制度，进一步优化资本市场的资源配置功能，促进资本市场的健康稳定发展。

1.2 研究目的与意义

1.2.1 研究目的

本研究旨在深入探讨退市条件变化对企业盈余管理行为的影响，具体目标如下：

·         识别退市新规下企业盈余管理行为的特征：通过对企业财务数据和相关信息的分析，识别企业在面临退市风险时所采取的盈余管理手段，包括应计盈余管理和真实盈余管理的具体方式，以及这些手段在不同行业、不同规模企业中的应用差异。

·         分析退市条件变化对企业盈余管理程度的影响：运用实证研究方法，建立合适的计量模型，检验退市新规的实施是否导致企业盈余管理程度的显著变化，探究退市风险与盈余管理程度之间的内在联系，明确退市条件变化对企业盈余管理决策的影响方向和程度。

·         揭示退市新规下企业盈余管理行为的经济后果：评估企业盈余管理行为对企业自身财务状况、市场价值以及投资者决策的影响，分析盈余管理行为对资本市场资源配置效率的作用，为监管部门制定政策和投资者做出决策提供理论依据。

·         提出针对性的政策建议：基于研究结果，针对退市新规实施过程中出现的问题，提出完善退市制度、加强企业监管和规范企业盈余管理行为的政策建议，以促进资本市场的健康稳定发展。

1.2.2 研究意义

本研究对退市条件变化下企业盈余管理行为的研究具有重要的理论和实践意义，具体如下：

·         理论意义：

o    丰富退市制度与盈余管理关系的研究：以往关于退市制度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制度本身的完善和实施效果方面，而对退市条件变化与企业盈余管理行为之间的关系研究相对较少。本研究将两者结合起来，深入分析退市新规对企业盈余管理行为的影响，有助于丰富和完善这一领域的研究内容，为后续研究提供新的视角和思路。

o    拓展盈余管理理论的应用场景：盈余管理理论在不同的市场环境和制度背景下具有不同的表现形式和影响因素。本研究在退市新规的背景下探讨企业盈余管理行为，有助于拓展盈余管理理论的应用范围，进一步深化对盈余管理行为动机、手段和经济后果的理解，推动盈余管理理论的发展。

o    完善资本市场监管理论：退市制度是资本市场监管的重要组成部分，研究退市条件变化对企业盈余管理行为的影响，有助于揭示资本市场监管中存在的问题和漏洞，为完善资本市场监管理论提供实证支持，促进监管部门制定更加科学、有效的监管政策。

·         实践意义：

o    为监管部门提供决策依据：监管部门可以根据本研究的结果，了解企业在退市新规下的盈余管理行为特征和规律，识别企业可能存在的财务造假风险，加强对企业的监管力度，制定更加严格的监管措施，提高监管效率，维护资本市场的公平、公正和透明。

o    帮助投资者做出合理决策：投资者可以通过了解企业的盈余管理行为，更加准确地评估企业的财务状况和投资价值，避免受到虚假财务信息的误导，做出更加理性、合理的投资决策，降低投资风险，保护自身利益。

o    促进企业规范经营：本研究的结果可以促使企业认识到盈余管理行为的负面影响，引导企业加强内部控制，提高财务管理水平，规范经营行为，通过提升自身业绩和竞争力来避免退市风险，实现可持续发展。

o    推动资本市场健康发展：通过加强对企业盈余管理行为的监管和规范，提高上市公司的质量，优化资本市场的资源配置功能，增强投资者对资本市场的信心，促进资本市场的健康稳定发展，为实体经济提供更加有力的支持 。

二、理论基础与文献综述

2.1 退市制度的相关理论

2.1.1 退市制度的概念与作用

退市制度是资本市场一项基础性制度，是指证券交易所制定的关于上市公司暂停、终止上市等相关机制以及风险警示板、退市公司股份转让服务、退市公司重新上市等退市配套机制的制度性安排。它犹如资本市场的 “净化器”，在证券市场中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

退市制度能优化市场资源配置。在市场经济环境下，资源应流向经营效率高、发展前景好的企业，实现资源的有效利用。退市制度能够及时淘汰那些经营不善、财务状况恶化、无法为股东创造价值的上市公司，将资本市场的资源重新分配给更优质的企业，提高资源配置效率，促进资本市场的健康发展。若没有退市制度，劣质企业可能长期占据资本市场资源，导致资源浪费，影响市场的活力和竞争力 。

该制度还能提升上市公司质量。退市制度的存在对上市公司形成了强大的约束和激励机制。为避免退市，上市公司必须努力提升自身的经营管理水平，提高盈利能力和财务状况，加强内部控制和风险管理，注重创新和可持续发展。这种压力促使上市公司不断优化自身，提高整体质量，从而提升资本市场的整体形象和吸引力 。

保护投资者利益也是退市制度的重要作用。投资者在资本市场中面临着各种风险，而劣质上市公司的存在可能会给投资者带来巨大损失。退市制度能够及时将那些存在严重问题的上市公司清理出市场，减少投资者的投资风险，保护投资者的合法权益。通过严格的退市标准和程序，确保上市公司信息披露的真实性、准确性和完整性，使投资者能够基于真实的信息做出合理的投资决策 。

此外，退市制度有助于维护市场秩序和稳定。它能够有效遏制 “壳资源” 炒作、内幕交易和市场操纵等违法违规行为。当上市公司面临退市风险时，其 “壳资源” 价值会大幅降低，减少了市场对 “壳资源” 的过度追捧，降低了市场的投机氛围，维护了市场的正常秩序和理性投资理念，增强了投资者对资本市场的信心 。

2.1.2 退市制度的发展历程

我国退市制度的演变过程是一个不断探索、完善的过程，大致经历了以下几个阶段 。

·         摸索期：1984 年我国证券市场建立，初期并不存在强制退市制度。1994 年《公司法》颁布，规定了暂停及终止上市的程序，并将认定上市公司是否需要退市的权力交给国务院证券管理部门，但由于缺乏退市标准、退市后投资者保护等配套规定，可操作性较弱 。1998 年出台的《股票上市规则》《关于股票暂停上市有关事项的处理规则》对暂停、终止上市的标准、程序等做了具体说明，还创设了 ST（Special Treatment）、PT（Particular Transfer）制度。ST 制度旨在对财务状况或其他状况出现异常的上市公司股票交易进行特别处理，提醒投资者注意风险；PT 制度则是为暂停上市股票提供合法流通渠道，实行特别转让的股票每周交易一次。然而，PT 制度在一定程度上导致了 “炒壳” 现象的兴起，一些业绩差的公司因其 “壳资源” 价值而受到市场炒作 。

·         发展期：2001 年，《亏损上市公司暂停上市和终止上市实施办法》明确规定了连年亏损公司的退市程序，当年 “PT 水仙” 成为该办法规定下被强制退市的第一股，标志着我国上市公司退市制度正式开始推行 。同年底该办法修订，退市标准明确为 “连续三年亏损”，但此时的退市制度仍存在一些问题，如退市标准单一，难以充分发挥优胜劣汰的作用 。2012 年修订的《股票上市规则》确立了多元化的退市标准，将净资产、年度审计报告、股票交易量等确定为退市指标之一，“面值退市” 也得以确立。这一变革使得退市标准更加全面和严格，有助于更准确地识别和淘汰劣质上市公司 。2014 年该规则修订时对主动退市做了说明，进一步丰富了退市的方式和途径 。2018 年，因为长生生物的疫苗事件，监管机构将 “危害社会公众安全” 作为退市的标准之一，体现了退市制度对重大违法违规行为的重视和严厉打击 。

·         变革期：2020 年 3 月，新《证券法》正式实施，不再规定暂停上市和终止上市，将退市规则的制定权下放给交易所，这是我国退市制度的一次重大变革，赋予了交易所更大的自主性和灵活性，使其能够根据市场实际情况制定更具针对性的退市规则 。2020 年 10 月 9 日，国务院制定《国务院关于进一步提高上市公司质量的意见》，要求优化退市标准、简化退市程序、加强退市监管 。2020 年 11 月 25 日，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员会第十六次会议审议通过《健全上市公司退市机制实施方案》，基于此方案的要求，沪深交易所在 2020 年 12 月 31 日正式发布了修订后的《股票上市规则》《退市公司重新上市实施办法》《上海证券交易所风险警示板股票交易管理办法》《深圳证券交易所交易规则》等规则，将强制退市指标划分为四类，即财务指标类、交易指标类、规范类、重大违法类 。这一举措进一步完善了退市制度的体系，提高了退市制度的科学性和有效性 。2023 年 1 月，沪深交易所发布《关于加强退市风险公司 2022 年年度报告信息披露工作的通知》，提高了财务类退市风险公司的风险退市频次及针对性 。2023 年 2 月，沪深交易所为适应全面注册制实施的要求，修订了上市规则，上市公司终止上市主要分为强制退市和主动退市两大类 。全面注册制实施背景下，交易所对退市规则作了全新设置，形成了多样化的退市标准，退市环节精简，进一步提高了退市效率，促进了资本市场的优胜劣汰 。

总的来说，我国退市制度在不断发展和完善，退市标准日益多元化和严格化，退市程序逐渐简化，退市机制更加市场化和常态化，这对于优化资本市场结构、提高上市公司质量、保护投资者利益和维护市场秩序都起到了积极的推动作用 。

2.2 盈余管理的相关理论

2.2.1 盈余管理的概念与动机

盈余管理是目前国外经济学和会计学广泛研究的课题，企业管理当局在遵循会计准则的基础上，通过对企业对外报告的会计收益信息进行控制或调整，以达到主体自身利益最大化的行为。美国会计学家斯考特认为，盈余管理是指 “在 GAAP 允许的范围内，通过对会计政策的选择使经营者自身利益或企业市场价值达到最大化的行为” 。美国会计学家凯瑟琳・雪珀则认为，盈余管理实际上是企业管理人员通过有目的地控制对外财务报告过程，以获取某些私人利益的 “披露管理” 。综合来看，盈余管理具有以下特点：主体是企业管理当局，包括经理人员和董事会；客体是企业对外报告的盈余信息；方法是在 GAAP 允许的范围内综合运用会计和非会计手段来实现对会计收益的控制和调整；目的是实现盈余管理主体自身利益的最大化 。

企业进行盈余管理的动机多种多样，以下是一些常见的动机：

·         避免退市：退市对上市公司来说意味着巨大的损失，包括失去融资渠道、声誉受损、股东财富缩水等。因此，当企业面临退市风险时，为了维持上市地位，管理层往往会采取盈余管理手段来粉饰财务报表，使其满足上市条件。在退市新规下，财务类退市标准更加严格，一些业绩不佳的企业可能会通过操纵利润、调整收入确认时间等方式来避免连续亏损或营业收入过低，从而避免被退市 。

·         获取融资：企业的融资能力与财务状况密切相关，良好的财务报表能够增加投资者和债权人的信心，降低融资成本，提高融资额度。为了获取更多的银行贷款、发行债券或进行股权融资，企业可能会进行盈余管理，提高财务指标的表现 。一些企业在申请银行贷款时，会通过调整应收账款坏账准备、存货计价方法等手段来提高净利润和资产质量，以满足银行的贷款审批要求 。

·         管理层薪酬与晋升：许多企业的管理层薪酬和晋升与公司的业绩挂钩，为了获得更高的薪酬和更好的职业发展，管理层有动机通过盈余管理来提高公司的业绩指标 。当公司的业绩达到一定目标时，管理层可以获得丰厚的奖金、股票期权等激励，这使得管理层可能会通过操纵会计数据来实现这些目标 。

·         迎合市场预期：资本市场对企业的业绩有一定的预期，如果企业的实际业绩低于市场预期，可能会导致股价下跌、投资者信心下降。为了迎合市场预期，企业管理层可能会进行盈余管理，使公司的业绩表现符合或超过市场预期 。一些公司在发布财务报告前，会对利润进行调整，以避免出现业绩大幅下滑的情况，从而稳定股价 。

·         降低政治成本：某些行业的企业，尤其是大型企业，可能会受到政府的监管和关注。为了避免引起政府的过度干预或税收增加，企业可能会进行盈余管理，降低利润水平，以减少政治成本 。一些垄断性企业为了避免政府的反垄断调查或价格管制，会通过盈余管理来降低利润，使自己的经营状况看起来不那么突出 。

2.2.2 盈余管理的方式与手段

企业常用的盈余管理手段可以分为应计盈余管理和真实盈余管理两类，具体如下：

·         应计盈余管理手段：应计盈余管理是指企业利用会计政策和会计估计的可选择性，通过调整应计项目来操纵利润，而不改变企业的实际经营活动 。常见的应计盈余管理手段包括：

o    会计政策变更：企业可以在会计准则允许的范围内，变更会计政策，如存货计价方法（先进先出法、加权平均法、个别计价法等）、固定资产折旧方法（直线法、双倍余额递减法、年数总和法等）、无形资产摊销方法等，从而影响成本和费用的确认，进而调整利润 。在物价上涨时期，企业将存货计价方法从先进先出法改为加权平均法，可以增加销售成本，减少利润；反之，则可以减少销售成本，增加利润 。

o    会计估计变更：会计估计是指企业对结果不确定的交易或事项以最近可利用的信息为基础所作的判断，如坏账准备的计提比例、固定资产的预计使用寿命和净残值、无形资产的预计受益期限等。企业可以通过变更会计估计来调整利润 。企业高估应收账款的坏账准备计提比例，会增加当期费用，减少利润；反之，低估坏账准备计提比例，则会减少当期费用，增加利润 。

o    资产减值准备的计提与转回：企业需要根据资产的实际情况计提资产减值准备，如存货跌价准备、固定资产减值准备、无形资产减值准备等。一些企业会利用资产减值准备的计提和转回进行盈余管理 。在业绩较好的年份，企业可能会多计提资产减值准备，隐藏利润；在业绩较差的年份，再转回以前年度计提的资产减值准备，增加利润 。

o    收入确认的操纵：收入是企业利润的重要来源，企业可以通过操纵收入确认的时间和金额来进行盈余管理 。提前确认收入，将未来期间的收入提前计入当期，或者虚构收入，通过虚假的销售合同、交易等手段确认不存在的收入，以增加当期利润 。一些企业在年末通过与客户签订虚假的销售合同，将货物提前发给客户并确认收入，等下一年再以退货的名义冲回 。

·         真实盈余管理手段：真实盈余管理是指企业通过构造真实的交易活动来操纵利润，这种方式会改变企业的实际经营活动，虽然在短期内可以达到调整利润的目的，但可能会损害企业的长期利益 。常见的真实盈余管理手段包括：

o    销售操纵：企业通过采取异常的销售策略来增加销售收入，如放宽信用政策，延长客户的付款期限，虽然可以增加当期销售收入，但会增加应收账款的回收风险，可能导致未来期间的坏账损失增加；进行大量的销售折扣和促销活动，虽然可以短期内提高销量和收入，但可能会降低产品的利润率 。某企业为了提高当期收入，对客户提供超长的付款期限，导致应收账款大幅增加，后期出现了大量的坏账 。

o    费用操纵：企业通过削减研发费用、广告费用、员工培训费用等必要的支出，来降低当期成本和费用，从而提高利润 。过度削减研发费用会影响企业的创新能力和长期发展潜力；减少广告费用会降低企业的品牌知名度和市场竞争力 。一些企业为了短期的业绩表现，大幅削减研发投入，虽然当期利润有所提高，但从长期来看，企业的产品创新能力下降，市场份额逐渐被竞争对手抢占 。

o    生产操纵：企业通过过度生产来降低单位产品的固定成本，从而增加利润 。在变动成本法下，固定成本不随产量的变动而变动，当企业过度生产时，单位产品分摊的固定成本会降低，导致销售成本降低，利润增加 。但过度生产可能会导致存货积压，增加存货管理成本和存货跌价风险 。某企业为了降低单位产品成本，大量生产产品，导致存货积压严重，不得不降价销售，反而造成了损失 。

o    关联交易：企业与关联方之间进行交易，通过不合理的定价、资产置换、债务重组等方式来调节利润 。上市公司可能会以高于市场价格的价格向关联方出售资产，或者以低于市场价格的价格从关联方购买原材料，从而增加利润 。这种关联交易可能会损害中小股东的利益，也会影响市场的公平竞争 。某上市公司通过与关联方进行资产置换，将不良资产高价卖给关联方，同时以低价从关联方购入优质资产，从而实现了利润的大幅增长，但这种行为损害了其他股东的利益 。

2.3 文献综述

国外学者较早开始对退市制度与盈余管理关系进行研究。DeAngelo（1986）通过对美国上市公司的研究发现，当公司面临退市风险时，管理层会利用会计政策选择进行盈余管理，以避免退市。Jones（1991）以美国制造业公司为样本，运用 Jones 模型计量应计盈余管理程度，发现公司在面临财务困境和退市风险时，会通过操纵应计项目来调整利润 。Burgstahler 和 Dichev（1997）的研究表明，公司为了避免亏损或业绩下滑而进行盈余管理，在退市制度严格的市场环境下，这种盈余管理行为更为明显 。

国内学者对退市制度与盈余管理关系的研究始于 21 世纪初。陆建桥（1999）以 1998 年亏损的上市公司为样本，实证研究发现亏损上市公司存在通过应计项目进行盈余管理的行为，以避免连续亏损而被退市 。李晓玲和丁佳佳（2007）以 2001 - 2005 年沪深两市 A 股上市公司为样本，研究发现退市制度的实施促使上市公司进行盈余管理，且应计盈余管理和真实盈余管理并存 。陈晓和戴翠玉（2004）对 A 股亏损公司的盈余管理行为进行研究，发现亏损公司会通过线下项目和应计项目来操纵利润，以避免退市 。

随着退市制度的不断改革，国内学者对这一领域的研究也不断深入。程富、孙世敏和张佳叶（2019）以 2012 年沪深交易所对退市制度的修订为切入点，选取 2008 - 2015 年沪深两市 A 股主板上市公司作为研究样本，运用盈余分布法和多元回归实证检验了退市制度变更对上市公司盈余管理行为的影响。结果表明，退市制度变更后，避免净利润为负的盈余管理行为略有减少，而避免净资产为负的盈余管理行为显著增加；且退市制度变更诱发了避免营业收入低于 1000 万元的盈余管理行为，上市公司实施的应计盈余管理显著减少，而其实施的销售操纵、费用操纵和生产操纵等真实盈余管理显著增加 。谢柳芳、朱荣和何苦（2013）基于应计与真实盈余管理的分析，研究了退市制度对创业板上市公司盈余管理行为的影响，发现退市制度促使创业板上市公司同时采用应计盈余管理和真实盈余管理手段来避免退市 。

现有研究在退市制度与盈余管理关系方面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但仍存在一些不足之处。一是在研究内容上，部分研究仅关注退市制度对企业应计盈余管理或真实盈余管理某一方面的影响，缺乏对两者综合影响的深入分析；对于不同类型退市标准（如财务类、交易类、规范类和重大违法类）对企业盈余管理行为的差异化影响研究较少。二是在研究方法上，部分研究样本选取时间较短，可能无法全面反映退市制度改革的长期影响；实证研究中计量模型的选择和变量的设定也存在一定差异，导致研究结果的可比性和可靠性受到一定影响。三是在研究视角上，较少从企业内部治理、外部监管环境等多维度探讨退市制度与盈余管理行为之间的关系，对企业盈余管理行为的深层次动机和影响因素分析不够全面。本研究将在已有研究的基础上，从多维度深入探讨退市条件变化对企业盈余管理行为的影响，以期为相关研究提供新的视角和补充 。

三、退市条件变化分析

3.1 新旧退市条件对比

2024 年，国务院和中国证监会发布的相关文件，以及沪深京三大交易所同步修订的股票发行上市审核规则，对退市条件进行了重大调整。这些调整旨在进一步完善资本市场的退市制度，提高上市公司质量，增强市场的有效性和稳定性。下面将从财务指标和非财务指标两个方面对新旧退市条件进行详细对比分析。

3.1.1 财务指标方面的变化

在财务指标方面，退市新规对净利润、营业收入、净资产等关键指标的要求进行了显著调整，以更精准地识别和淘汰财务状况不佳的上市公司。

·         净利润指标：旧规下，净利润主要关注是否连续亏损，如主板公司连续三年亏损将面临退市风险。而新规在净利润指标上进行了多维度的细化。不仅考察净利润是否为负，还将扣除非经常性损益后的净利润纳入考量范围，新增 “利润总额、净利润或扣非净利润孰低为负” 的标准。这一变化使得企业难以通过非经常性损益来粉饰净利润，更真实地反映企业的核心盈利能力。新规还调低了财务造假触发退市的年限、金额和比例，将现有的连续 2 年造假金额 5 亿元以上且超过 50% 的指标，调整为 1 年造假 2 亿元以上且超过 30%、2 年造假 3 亿元且超过 20%、连续 3 年及以上造假 。这一调整有力地遏制了企业通过财务造假来规避退市的行为，提高了对财务造假的惩罚力度 。

·         营业收入指标：旧规下，主板公司的营业收入指标相对较低，而新规将主板公司亏损时的营业收入指标从 1 亿元大幅调高至 3 亿元。若公司连续两年营业收入低于 3 亿元，将被实施退市风险警示，第三年仍未达到则直接退市 。科创板和创业板公司仍保持净利润亏损且营收不足 1 亿元的退市标准 。这一调整强调了企业的主营业务收入和持续经营能力，避免企业通过非主营业务收入来维持上市地位，有助于推动企业聚焦主业，提高经营质量 。

·         净资产指标：旧规主要关注连续两年期末净资产是否为负值。新规则将净资产指标与营业收入进行关联，修改为 “连续两年期末净资产为负值或最近一个期末净资产为负值且营业收入低于一个亿” 。这意味着即使公司净资产为负，但如果营业收入能够达到一定标准，仍有机会避免退市，综合考虑了企业的资产状况和经营能力，使退市标准更加合理 。

3.1.2 非财务指标方面的变化

除了财务指标，退市新规在公司治理、信息披露、违法违规等非财务指标上也进行了一系列调整，以促进上市公司规范运作，保护投资者利益。

·         公司治理指标：新规新增了 “控制权无序争夺导致信息披露失效将退市” 以及 “连续两年内控审计报告为否定意见，第三年非无保留意见将退市” 等情形 。这些规定旨在加强对公司内部治理结构的监管，确保公司决策的科学性和有效性，避免因内部权力斗争和治理混乱导致公司运营出现问题，保护股东和投资者的权益 。

·         信息披露指标：在信息披露方面，新规进一步强调了信息披露的真实性、准确性和完整性。对于信息披露存在重大违法、拒不披露应当披露的重大信息、严重扰乱信息披露秩序等行为，将被强制退市 。对半数以上董事无法保证报告真实准确完整且未改正的情况也做出了退市规定，强化了董事的责任意识，提高了信息披露的质量 。

·         违法违规指标：新规对违法违规行为的退市标准进行了细化和严格化。除了原有的欺诈发行、重大信息披露违法等退市情形外，还新增了涉及国家安全、公共安全、生态安全、生产安全和公众健康安全等领域的重大违法行为的退市规定 。对于一年内财务造假金额达到 2 亿，或两年内累计超过 3 亿，以及连续三年财务造假的企业，也将直接被强制退市 。这些规定加大了对违法违规行为的打击力度，维护了市场的公平正义和正常秩序 。

3.2 退市条件变化的原因与目的

退市条件的变化并非偶然，而是监管部门基于多方面因素的考量做出的重要决策。这些变化旨在解决资本市场现存问题，提升市场整体质量，保护投资者利益，促进资本市场的健康可持续发展。

3.2.1 提升上市公司质量

随着资本市场的发展，上市公司数量不断增加，但部分公司质量参差不齐。一些公司经营不善，长期处于亏损状态，盈利能力薄弱，却依然占据着资本市场的资源，导致市场资源配置效率低下。部分公司存在财务造假、信息披露不规范等违法违规行为，严重损害了市场的公平性和透明度 。如曾经轰动一时的康美药业财务造假案，公司通过伪造、变造大额定期存单等方式，虚增货币资金，同时通过虚假收入、虚构业务等手段虚增营业收入和利润，严重误导了投资者的决策，对资本市场造成了极大的负面影响 。

为了改善这种状况，监管部门对退市条件进行调整，提高了财务指标要求，加大了对违法违规行为的处罚力度。通过严格的退市标准，能够及时淘汰那些经营不善、财务状况恶化、存在违法违规行为的公司，促使上市公司更加注重自身的经营管理和质量提升。企业为了避免退市，会加强内部控制，优化治理结构，提高财务管理水平，增强创新能力，提升核心竞争力，从而推动整个资本市场上市公司质量的提升 。

3.2.2 保护投资者利益

投资者是资本市场的重要参与者，保护投资者利益是资本市场健康发展的基石。然而，一些劣质上市公司的存在给投资者带来了巨大风险。这些公司可能通过财务造假、虚假宣传等手段误导投资者，使其做出错误的投资决策，导致投资者遭受损失 。在以往的市场中，一些公司通过操纵财务数据，制造业绩良好的假象，吸引投资者买入股票，而当真相被揭露时，股价暴跌，投资者血本无归 。

退市条件的变化通过加强对上市公司的监管，提高了信息披露的要求，使投资者能够获得更加真实、准确、完整的信息，从而做出更加理性的投资决策。严格的退市标准能够及时将那些存在严重问题的公司清理出市场，减少投资者的投资风险，保护投资者的合法权益 。当市场上的劣质公司减少，投资者的选择更加优质，投资环境更加公平，投资者的信心也会得到增强，有利于资本市场的稳定发展 。

3.2.3 优化市场资源配置

资本市场的核心功能之一是实现资源的有效配置，将资金引导到最有价值的企业中。然而，在过去，由于退市制度不完善，一些低效、无效的企业长期占据着资本市场的资源，而那些具有创新能力、发展潜力的优质企业却可能因为资源有限而无法获得足够的支持，导致市场资源配置扭曲 。一些 “僵尸企业” 虽然业绩不佳，但由于 “壳资源” 价值等因素，仍然能够在资本市场上存续，浪费了大量的资金和资源，而一些新兴产业的企业却面临融资困难的问题 。

退市条件的变化通过建立更加严格的退市机制，能够及时淘汰那些不符合市场要求的企业，将资本市场的资源重新分配给更具竞争力和发展潜力的企业。这样可以提高资源的配置效率，促进产业结构的优化升级，推动经济的高质量发展 。优质企业能够获得更多的资源支持，进一步发展壮大，而劣质企业则被市场淘汰，实现了市场的优胜劣汰，使资本市场更好地发挥服务实体经济的作用 。

3.2.4 促进资本市场国际化

在全球经济一体化的背景下，资本市场的国际化进程不断加快。为了吸引更多的国际资本，提升我国资本市场的国际竞争力，需要建立与国际接轨的退市制度 。国际成熟资本市场的退市制度相对完善，退市标准严格，退市效率高，能够及时淘汰劣质企业，保持市场的活力和竞争力 。如美国纳斯达克市场，每年都有大量公司退市，其退市率较高，市场的新陈代谢速度快，使得市场能够保持较高的质量和吸引力 。

我国对退市条件进行调整，借鉴国际先进经验，完善退市标准和程序，有助于提高我国资本市场的国际化水平，增强国际投资者对我国资本市场的信心。这将吸引更多的国际资本流入，促进我国资本市场与国际市场的融合，提升我国资本市场在全球金融市场中的地位 。

四、企业盈余管理行为分析

4.1 盈余管理行为的识别方法

准确识别企业的盈余管理行为是研究退市条件变化对其影响的关键前提。由于盈余管理行为具有一定的隐蔽性，企业管理层往往会通过各种手段来掩盖其真实的财务状况和经营成果，这给识别工作带来了较大的挑战。然而，通过综合运用财务数据分析、审计报告分析以及其他相关方法，仍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识别企业的盈余管理行为。

4.1.1 财务数据分析

财务数据分析是识别盈余管理行为的重要手段之一，通过对企业财务报表中的各项数据进行深入分析，可以发现一些异常情况，从而判断企业是否存在盈余管理行为。常见的财务数据分析方法包括以下几种：

·         不良资产剔除法：不良资产是指待摊费用、待处理资产损失、开办费、长期待摊费用、递延资产等虚拟资产，这些资产不能给企业带来实际的经济利益，却可能被企业用来进行盈余管理。在分析企业财务报表时，可以将这些虚拟资产从报表中剔除，计算剔除前后的财务指标，如每股净资产、资产负债率等，观察其变化情况 。如果剔除后财务指标发生较大变化，说明企业可能存在利用不良资产进行盈余管理的行为 。将潜在不良资产总额与净资产或总资产进行比较，若不良资产占比较大，表明企业资产质量可能存在问题；将不良资产的增加额及增加幅度与净利润的增加额及增加幅度进行对比，若不良资产增加幅度大于净利润增加幅度，企业利润可能存在 “泡沫” 。随着财政部相关会计处理补充规定的实施，上市公司对应收款项坏账准备、短期投资跌价准备、长期投资减值准备与存货削价准备的计提使得其在应收款项、短期投资等易于发生潜亏的资产上进行盈余管理的空间相对变窄 。

·         异常利润剔除法：异常利润是指企业的非常规利润，如投资收益、资产处置收益、补贴收入、营业外收入、其他业务利润等。这些利润对企业利润的影响通常是暂时的，且可能被企业用来进行盈余管理 。当异常利润在利润总额中占有较大比重时，需要谨慎对待。可以通过计算异常利润占利润总额的比例，分析其变化趋势，判断企业是否存在通过操纵异常利润来调节盈余的行为 。将异常利润从利润总额中剔除，观察企业核心业务利润的情况，若剔除后企业利润大幅下降，说明企业可能过度依赖异常利润，存在盈余管理的嫌疑 。

·         关联交易剔除法：关联交易是企业进行盈余管理的常用手段之一，通过关联方之间的购销、租赁、股权转让及置换、资产转让及收购，以及担保抵押、资金占用等交易，企业可以实现利润的转移和调节 。为了识别这种盈余管理行为，可以阅读报表附注，分析上市公司关联交易的金额及比例、未结算金额及比例，判断交易是否存在不等价交换 。将上市公司的报表与母公司编制的合并报表进行对比，如果母公司合并报表中的利润总额扣除上市公司的利润总额之后与母公司正常情况不符，可能存在盈余管理行为 。若上市公司关联交易金额较大且价格不合理，或者关联交易在营业收入和利润中占比较高，都可能暗示企业存在通过关联交易进行盈余管理的行为 。

·         敏感账户分析法：一些账户容易被企业用来进行盈余管理，如待摊费用、预提费用、应收账款、应付账款、各种准备金、无形资产、递延资产、在建工程等 。对待摊费用和预提费用的发生额予以关注，若其发生额异常波动，可能存在通过这两个账户调节成本和利润的情况 。对应收账款和应付账款余额大小的合理性进行分析，若应收账款余额过大且账龄较长，可能存在虚增收入的情况；应付账款余额异常减少，可能存在隐瞒成本的情况 。对各种准备金的计提和转回进行审查，关注其计提比例是否合理，是否存在随意调整准备金以调节利润的行为 。对无形资产、递延资产的形成和摊销以及在建工程的形成及明细内容进行检查分析，判断其是否符合企业的实际经营情况，是否存在利用这些账户进行盈余管理的行为 。

4.1.2 审计报告分析

审计报告是注册会计师对企业财务报表进行审计后出具的书面文件，它反映了注册会计师对企业财务报表真实性、合法性和公允性的意见，是识别企业盈余管理行为的重要依据之一 。在分析审计报告时，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入手：

·         关注审计意见类型：注册会计师的审计意见类型主要有无保留意见、保留意见、否定意见和无法表示意见 。非标意见（保留意见、否定意见和无法表示意见）与上市公司的盈余管理行为呈正相关关系，即注册会计师更倾向于对盈余管理程度越高的公司出具非标准意见 。当企业被出具非标意见时，说明注册会计师可能发现了企业财务报表中存在的问题，这些问题可能与盈余管理有关 。被出具保留意见的审计报告，可能是因为企业存在某些会计处理不符合会计准则的要求，或者存在重大的不确定性事项，这些都可能是企业进行盈余管理的表现 。

·         分析审计报告中的说明段和强调事项段：审计报告中的说明段和强调事项段通常会对审计过程中发现的重要问题进行说明，这些内容可以为识别盈余管理行为提供线索 。如果审计报告中提到企业存在会计政策变更、会计估计变更、重大关联交易、资产减值准备计提异常等情况，需要进一步分析这些事项对企业财务报表的影响，判断企业是否存在利用这些事项进行盈余管理的行为 。若说明段中指出企业的会计政策变更缺乏合理的依据，或者变更后的会计政策明显有利于提高企业的利润，就可能存在盈余管理的嫌疑 。

·         关注注册会计师的变更情况：企业频繁更换注册会计师可能暗示其存在盈余管理行为 。当企业对注册会计师的审计意见不满意，或者试图隐瞒某些财务问题时，可能会选择更换注册会计师 。在分析审计报告时，需要关注企业是否更换了注册会计师，以及更换的原因 。对频繁更换注册会计师的企业应特别关注，了解更换前后会计师事务所和注册会计师的知名度、在业内的信誉以及以往的记录等方面的差异，这些信息可以帮助判断企业是否存在盈余管理行为 。

4.1.3 其他分析方法

除了财务数据分析和审计报告分析外，还可以运用其他方法来识别企业的盈余管理行为，如现金流量分析法、会计政策变更分析法、行业对比分析法等 。

·         现金流量分析法：现金流量是企业经营活动的真实反映，相比净利润等会计指标，更难以被操纵 。通过分析企业的现金流量表，可以了解企业的现金流入和流出情况，判断企业的经营活动是否正常，是否存在盈余管理行为 。当企业的净利润较高，但经营活动现金流量净额较低时，可能存在通过操纵应计项目来虚增利润的情况 。企业可能通过提前确认收入、推迟确认费用等方式来增加净利润，但这些行为并不会增加实际的现金流入，从而导致净利润与经营活动现金流量净额出现背离 。

·         会计政策变更分析法：企业会计政策的变更可能会对财务报表产生重大影响，一些企业可能会利用会计政策变更来进行盈余管理 。根据《企业会计准则 —— 会计政策、会计估计变更和会计差错更正》的规定，企业会计政策和会计估计的变更及其影响都要在财务报告中予以说明 。通过对这部分内容的阅读和分析，可以判断企业会计政策和会计估计的变更是否合理，是否存在通过变更会计政策来虚增或虚减利润的行为 。企业在某一年度突然变更存货计价方法，从先进先出法改为加权平均法，且这种变更导致了利润的大幅增加，就需要进一步分析变更的原因和合理性，判断是否存在盈余管理的动机 。

·         行业对比分析法：将企业的财务指标与同行业其他企业进行对比，可以发现企业是否存在异常情况 。如果企业的某些财务指标与行业平均水平相差较大，且无法用合理的原因解释，可能存在盈余管理行为 。某企业的毛利率明显高于同行业其他企业，且在成本控制、产品竞争力等方面没有明显优势，就需要关注其是否存在通过操纵收入或成本来虚增毛利率的情况 。通过行业对比分析，还可以了解企业在行业中的地位和竞争力，进一步判断其财务指标的合理性 。

4.2 常见的盈余管理手段

在资本市场中，企业为了实现特定目标，常常运用各种盈余管理手段来调整财务报表数据，以达到满足监管要求、维持上市地位、获取融资等目的。这些手段可分为应计盈余管理和真实盈余管理两类，它们在操作方式和影响上各有特点。

4.2.1 应计盈余管理手段

应计盈余管理主要是通过对会计政策和会计估计的选择与调整，在遵循会计准则的框架内，对企业的应计项目进行操控，从而实现对利润的调节。这种方式不改变企业实际的经营活动，仅仅是在会计处理上进行调整。

·         会计政策变更：企业在会计准则允许的范围内，拥有选择不同会计政策的权利，而这种选择权为盈余管理提供了空间。以存货计价方法为例，企业可以根据自身需要，在先进先出法、加权平均法和个别计价法之间进行切换 。在物价持续上涨的情况下，若企业从先进先出法改为加权平均法，会使销售成本增加，进而导致利润减少；反之，若从加权平均法改为先进先出法，则会降低销售成本，增加利润 。固定资产折旧方法的选择也具有类似效果，直线法下各期折旧费用较为平均，而双倍余额递减法和年数总和法在前期计提的折旧费用较多，后期较少。企业可以通过变更折旧方法来调整各期的折旧费用，从而影响利润 。在企业业绩较好的年份，可能会选择加速折旧法，增加当期折旧费用，降低利润，以减少所得税支出；而在业绩较差的年份，可能会改为直线法，减少折旧费用，提高利润 。

·         会计估计变更：会计估计是企业对结果不确定的交易或事项基于当前信息所做的判断，由于这种判断具有一定的主观性，企业管理层有可能利用会计估计变更来进行盈余管理 。坏账准备计提比例的变更就是常见的手段之一 。若企业高估应收账款的坏账准备计提比例，会使当期费用增加，利润减少；反之，低估坏账准备计提比例，则会降低当期费用，增加利润 。某企业在应收账款账龄和回收风险没有明显变化的情况下，突然大幅降低坏账准备计提比例，使得当期利润显著增加，这很可能是出于盈余管理的目的 。固定资产预计使用寿命和净残值的估计也会对折旧费用产生影响，进而影响利润 。企业可以通过延长固定资产预计使用寿命或提高净残值估计，减少每期计提的折旧费用，从而增加利润 。

·         资产减值准备的计提与转回：资产减值准备的计提和转回是企业进行盈余管理的重要手段之一 。根据会计准则，企业需要对存货、固定资产、无形资产等资产进行减值测试，并计提相应的减值准备 。一些企业会在业绩较好的年份多计提资产减值准备，将利润隐藏起来；而在业绩较差的年份，再转回以前年度计提的资产减值准备，增加利润 。某企业在盈利较高的年度，对存货计提了大额的跌价准备，使当年利润降低；而在后续年度，当业绩下滑时，以存货市场价格回升为由，转回了之前计提的存货跌价准备，实现了利润的增长 。这种做法虽然在一定程度上符合会计准则的规定，但如果是出于不当的盈余管理目的，就会误导投资者对企业真实财务状况的判断 。

·         收入确认的操纵：收入是企业利润的重要来源，因此收入确认环节成为企业进行盈余管理的重点领域 。企业可能会通过提前确认收入来虚增当期利润 。在商品销售尚未完成、风险和报酬尚未转移的情况下，就提前确认收入 。一些企业在年末时，将不符合收入确认条件的销售业务提前确认收入，等到下一年度再以销售退回等理由冲回，从而达到虚增当年利润的目的 。企业还可能虚构收入，通过编造虚假的销售合同、交易记录等手段，确认不存在的收入 。某上市公司通过与关联方签订虚假的销售合同，虚构了大量的销售收入，以维持公司的业绩和股价 。这种行为严重违背了会计准则和职业道德，对投资者的利益造成了极大的损害 。

4.2.2 真实盈余管理手段

真实盈余管理与应计盈余管理不同，它是通过构造真实的交易活动来实现利润的调节，这种方式会改变企业实际的经营活动，虽然在短期内可能达到调整利润的目的，但从长期来看，可能会对企业的经营和发展产生负面影响 。

·         销售操纵：企业为了增加当期销售收入，可能会采取一些异常的销售策略 。放宽信用政策是常见的手段之一，企业通过延长客户的付款期限，吸引更多客户购买产品，从而增加当期销售收入 。这种做法会增加应收账款的回收风险，可能导致未来期间出现大量坏账损失 。某企业为了提高当期收入，将客户的付款期限从原来的 30 天延长至 90 天，虽然当期销售收入有所增加，但应收账款余额大幅上升，后期出现了较多的坏账，给企业带来了经济损失 。进行大量的销售折扣和促销活动也是销售操纵的一种方式 。企业通过降低产品价格、提供赠品等方式吸引消费者购买产品，短期内销量和收入可能会提高，但产品的利润率会降低 。过度的促销活动还可能影响企业的品牌形象，损害企业的长期利益 。

·         费用操纵：费用操纵是企业进行真实盈余管理的另一种常见手段，主要表现为削减必要的费用支出 。研发费用、广告费用、员工培训费用等对于企业的长期发展至关重要，但一些企业为了降低当期成本和费用，提高利润，会不合理地削减这些费用 。削减研发费用会削弱企业的创新能力，影响企业未来的产品竞争力和市场份额 。某科技企业为了短期的业绩表现，大幅削减研发投入，虽然当期利润有所提高，但后续由于缺乏新产品推出，市场份额逐渐被竞争对手抢占 。减少广告费用会降低企业的品牌知名度和市场影响力，不利于企业的长期发展 。员工培训费用的削减可能导致员工素质和工作效率下降，影响企业的生产经营 。

·         生产操纵：生产操纵是指企业通过调整生产规模和产量来影响利润 。在变动成本法下，固定成本不随产量的变动而变动，当企业过度生产时，单位产品分摊的固定成本会降低，从而导致销售成本降低，利润增加 。过度生产会导致存货积压，增加存货管理成本和存货跌价风险 。某制造企业为了降低单位产品成本，大量生产产品，导致存货积压严重，不得不降价销售，不仅增加了存货的仓储成本和管理成本，还因降价销售造成了利润损失 。而且，过度生产还可能导致资源浪费，影响企业的可持续发展 。

·         关联交易：关联交易是企业进行盈余管理的重要手段之一，企业与关联方之间通过不合理的定价、资产置换、债务重组等方式来调节利润 。上市公司可能会以高于市场价格的价格向关联方出售资产，或者以低于市场价格的价格从关联方购买原材料，从而实现利润的转移和调节 。某上市公司通过与关联方进行资产置换，将不良资产高价卖给关联方，同时以低价从关联方购入优质资产，使得公司的利润大幅增长，但这种行为损害了中小股东的利益，也破坏了市场的公平竞争环境 。关联方之间还可能通过债务重组、资金拆借等方式进行利润调节 。一些企业通过关联方之间的债务豁免、债务延期等方式，减少当期的财务费用，增加利润 。

4.3 盈余管理行为的动机与影响

企业的盈余管理行为并非偶然，背后有着复杂的动机驱使。这种行为不仅对企业自身的发展产生影响，还会波及投资者的决策以及整个市场的运行。深入剖析这些动机和影响，有助于全面理解盈余管理行为的本质和后果。

4.3.1 动机分析

·         维持上市地位：在资本市场中，上市资格对于企业而言具有极高的价值。一旦企业面临退市风险，将失去在证券市场上的融资优势，声誉也会受到严重损害，股东的财富也可能大幅缩水 。以某 ST 公司为例，该公司连续多年业绩不佳，面临退市风险。为了维持上市地位，公司管理层通过调整应收账款坏账准备、存货跌价准备等应计项目，虚增利润，使其财务报表看起来符合上市要求 。在退市新规下，财务类、交易类等退市标准的严格化，使得企业维持上市地位的压力增大，从而促使企业更有动机进行盈余管理 。

·         满足融资需求：企业的发展离不开资金的支持，而良好的财务状况是获取融资的关键 。银行等金融机构在提供贷款时，通常会对企业的财务指标进行严格审查，如盈利能力、偿债能力等 。为了获得更多的贷款或更优惠的贷款条件，企业可能会通过盈余管理来美化财务报表 。一些企业在申请贷款前，会通过提前确认收入、推迟确认费用等方式来提高净利润和资产质量，以满足银行的贷款审批要求 。在进行股权融资时，企业也希望通过提升业绩来吸引投资者，提高发行价格和融资额度 。

·         管理层薪酬与晋升：许多企业采用将管理层薪酬和晋升与公司业绩挂钩的激励机制，这使得管理层有强烈的动机通过盈余管理来提高公司的业绩 。当公司业绩达到一定目标时，管理层可以获得丰厚的奖金、股票期权等激励 。某公司的管理层为了获得高额奖金，通过操纵收入确认时间、虚构交易等手段，虚增公司利润 。这种行为虽然在短期内可能使管理层获得利益，但从长期来看，可能会损害公司的利益和声誉 。

·         迎合市场预期：资本市场对企业的业绩有着一定的预期，企业的股价往往与市场预期密切相关 。如果企业的实际业绩低于市场预期，可能会导致股价下跌，投资者信心下降 。为了迎合市场预期，企业管理层可能会进行盈余管理，使公司的业绩表现符合或超过市场预期 。一些公司在发布财务报告前，会对利润进行调整，以避免出现业绩大幅下滑的情况，从而稳定股价 。某上市公司在市场普遍预期其业绩增长的情况下，通过调整费用计提等方式，实现了业绩的微增，维持了股价的稳定 。

4.3.2 对企业的影响

·         短期利益与长期发展的矛盾：从短期来看，盈余管理可以帮助企业达到特定的目标，如维持上市地位、获取融资、满足管理层薪酬与晋升要求等 。通过调整会计政策和估计，企业可以在短期内提高利润，改善财务指标，给外界呈现出良好的经营状况 。长期来看，过度的盈余管理会导致企业的财务报表失真，掩盖企业经营中存在的问题 。企业可能会因为忽视自身的经营管理和创新发展，而陷入长期的困境 。长期通过虚增利润来维持上市地位的企业，可能会因为实际经营能力不足，在市场竞争中逐渐失去优势，最终导致企业的衰败 。

·         增加企业的财务风险：盈余管理行为往往伴随着一定的财务风险 。通过操纵应计项目或进行真实交易的构造，企业可能会改变财务报表的真实性和可靠性 。如果企业过度依赖盈余管理来维持业绩，一旦被市场或监管机构发现，可能会面临严重的处罚，如罚款、停牌、退市等 。这将进一步加剧企业的财务困境，甚至导致企业破产 。某企业因财务造假被曝光，不仅面临巨额罚款，股价也大幅下跌，企业的经营陷入了困境 。盈余管理还可能导致企业的资金流断裂，因为一些真实盈余管理手段，如过度生产、放宽信用政策等，会增加企业的库存积压和应收账款回收风险，影响企业的资金周转 。

4.3.3 对投资者的影响

·         误导投资决策：投资者在做出投资决策时，通常会依赖企业的财务报表和相关信息 。如果企业进行盈余管理，提供虚假的财务信息，投资者可能会被误导，做出错误的投资决策 。投资者可能会因为企业虚增的利润而高估企业的价值，从而买入高估的股票，导致投资损失 。某投资者根据一家企业虚增利润后的财务报表，买入了该企业的股票，后来发现企业业绩造假，股价暴跌，投资者遭受了巨大的损失 。

·         损害投资者利益：盈余管理行为损害了投资者的利益，降低了投资者对资本市场的信任 。当投资者发现企业存在盈余管理行为时，会对企业和整个资本市场产生怀疑，从而减少投资 。这将导致资本市场的资金流入减少，影响资本市场的健康发展 。投资者可能会因为对企业的不信任，而要求更高的投资回报率，这将增加企业的融资成本，进一步损害企业的利益 。

4.3.4 对市场的影响

·         降低市场资源配置效率：资本市场的重要功能之一是实现资源的有效配置，将资金引导到最有价值的企业中 。盈余管理行为会扭曲企业的真实财务状况和经营业绩，使市场无法准确判断企业的价值和发展潜力 。这将导致资源无法流向真正具有竞争力和发展潜力的企业，降低市场资源配置效率 。一些业绩不佳但通过盈余管理维持表面繁荣的企业，可能会获得更多的资源支持，而那些真正有发展潜力的企业却可能因为资源有限而无法获得足够的支持，从而影响整个市场的发展 。

·         破坏市场公平竞争环境：盈余管理行为违背了市场公平竞争的原则，破坏了市场的正常秩序 。通过不正当手段操纵利润的企业，在市场竞争中获得了不公平的优势，而那些诚实守信、依靠自身实力经营的企业却可能受到排挤 。这将打击企业的创新积极性，影响市场的创新活力和发展动力 。一些企业通过关联交易、财务造假等手段进行盈余管理，与其他企业进行不公平竞争，破坏了市场的公平竞争环境 。

·         影响市场信心：盈余管理行为的频繁发生会影响投资者对资本市场的信心，降低市场的吸引力 。当投资者对市场的公正性和透明度产生怀疑时，会减少对资本市场的参与，导致市场交易活跃度下降 。这将对资本市场的发展产生负面影响，阻碍资本市场的健康稳定发展 。某地区资本市场因多家企业被曝光存在盈余管理行为，投资者信心受到严重打击，市场交易活跃度大幅下降，影响了当地资本市场的发展 。

五、退市条件变化对企业盈余管理行为的影响

5.1 理论分析

退市条件的变化对企业盈余管理行为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这种影响主要体现在企业盈余管理的动机和行为选择两个方面。从动机角度来看，退市新规的实施使得企业面临更为严格的监管环境和更高的退市风险，这进一步强化了企业通过盈余管理来维持上市地位的动机。从行为选择角度而言，企业会根据退市条件的具体变化，灵活调整盈余管理的手段和方式，以达到规避退市风险的目的。

退市新规的实施，显著提高了企业的退市风险，从而进一步强化了企业进行盈余管理的动机。在财务类退市标准方面，新规对净利润、营业收入和净资产等关键指标的要求更为严格 。对于净利润指标，不仅关注是否连续亏损，还将扣除非经常性损益后的净利润纳入考量范围，新增 “利润总额、净利润或扣非净利润孰低为负” 的标准 。这使得企业难以通过非经常性损益来粉饰净利润，更真实地反映企业的核心盈利能力 。若企业连续多年净利润为负且扣除非经常性损益后的净利润也为负，就面临着退市的风险 。在这种情况下，企业为了避免退市，会有强烈的动机通过盈余管理手段来调整净利润，使其达到监管要求 。企业可能会通过提前确认收入、推迟确认费用等方式来增加净利润，或者通过操纵非经常性损益来掩盖主营业务的亏损 。

营业收入指标的提高也给企业带来了更大的压力。主板公司亏损时的营业收入指标从 1 亿元大幅调高至 3 亿元，若公司连续两年营业收入低于 3 亿元，将被实施退市风险警示，第三年仍未达到则直接退市 。这意味着企业必须更加注重主营业务的发展，提高营业收入水平 。一些业绩不佳的企业可能会通过虚构销售业务、提前确认收入等手段来满足营业收入指标，从而进行盈余管理 。某企业为了达到营业收入标准，与关联方签订虚假的销售合同，虚构了大量的营业收入，以避免被退市 。

净资产指标与营业收入的关联也使得企业需要同时关注资产状况和经营能力 。新规则将净资产指标修改为 “连续两年期末净资产为负值或最近一个期末净资产为负值且营业收入低于一个亿” 。这要求企业不仅要保持净资产为正，还要确保营业收入达到一定水平 。对于一些净资产为负且营业收入较低的企业来说，为了避免退市，可能会通过操纵资产减值准备、调整会计政策等方式来改善净资产状况，同时通过盈余管理手段来提高营业收入 。企业可能会少计提资产减值准备，虚增资产价值，从而提高净资产；或者通过与关联方进行资产置换，将不良资产置出，换取优质资产，以改善净资产状况 。

在非财务指标方面，退市新规对公司治理、信息披露和违法违规等方面的要求更加严格 。在公司治理方面，新增 “控制权无序争夺导致信息披露失效将退市” 以及 “连续两年内控审计报告为否定意见，第三年非无保留意见将退市” 等情形 。这促使企业加强内部治理结构的建设，确保公司决策的科学性和有效性 。然而，一些企业为了避免因公司治理问题而退市，可能会通过操纵信息披露、隐瞒内部矛盾等方式来进行盈余管理 。企业可能会故意隐瞒控制权争夺的情况，或者对内控审计报告中的问题进行隐瞒或粉饰，以避免被退市 。

信息披露方面，新规进一步强调了信息披露的真实性、准确性和完整性 。对于信息披露存在重大违法、拒不披露应当披露的重大信息、严重扰乱信息披露秩序等行为，将被强制退市 。对半数以上董事无法保证报告真实准确完整且未改正的情况也做出了退市规定 。这使得企业在信息披露方面面临更大的压力，为了避免因信息披露问题而退市，企业可能会对财务信息进行操纵，以达到信息披露的要求 。企业可能会对财务报表中的数据进行篡改，或者对重要信息进行隐瞒，以误导投资者和监管机构 。

违法违规指标的严格化也使得企业面临更高的退市风险 。除了原有的欺诈发行、重大信息披露违法等退市情形外，新规还新增了涉及国家安全、公共安全、生态安全、生产安全和公众健康安全等领域的重大违法行为的退市规定 。对于一年内财务造假金额达到 2 亿，或两年内累计超过 3 亿，以及连续三年财务造假的企业，也将直接被强制退市 。这加大了对违法违规行为的打击力度，使得企业不敢轻易违法违规 。一些企业为了避免因违法违规而退市，可能会通过各种手段来掩盖违法违规行为，进行盈余管理 。企业可能会对财务造假行为进行掩盖，或者通过贿赂等方式来逃避监管 。

面对退市条件的变化，企业在盈余管理行为选择上也发生了相应的调整。在应计盈余管理方面，企业会更加巧妙地运用会计政策和会计估计的可选择性来调整利润 。在会计政策变更方面，企业会更加谨慎地选择会计政策，以达到调整利润的目的 。在存货计价方法上，企业会根据市场价格的波动和自身的经营状况，选择合适的计价方法 。在物价上涨时期，企业可能会选择加权平均法来增加销售成本，减少利润；在物价下跌时期，企业可能会选择先进先出法来降低销售成本，增加利润 。在固定资产折旧方法上，企业也会根据固定资产的使用情况和预期收益，选择合适的折旧方法 。对于一些更新换代较快的固定资产，企业可能会选择加速折旧法，以减少前期的利润，增加后期的利润 。

会计估计变更方面，企业会更加灵活地调整会计估计，以实现盈余管理的目的 。在坏账准备计提比例上，企业会根据应收账款的回收情况和市场环境的变化，调整计提比例 。当企业面临退市风险时，可能会降低坏账准备计提比例，减少当期费用，增加利润 。在固定资产预计使用寿命和净残值的估计上，企业也会根据实际情况进行调整 。企业可能会延长固定资产的预计使用寿命，降低每年的折旧费用，从而增加利润 。

资产减值准备的计提与转回也是企业进行应计盈余管理的重要手段 。企业会根据自身的经营状况和退市风险，合理安排资产减值准备的计提和转回 。在业绩较好的年份，企业可能会多计提资产减值准备，隐藏利润；在业绩较差的年份，企业可能会转回以前年度计提的资产减值准备，增加利润 。当企业面临退市风险时，可能会减少资产减值准备的计提，或者转回大量的资产减值准备，以提高利润，避免退市 。

收入确认的操纵也是企业常用的应计盈余管理手段之一 。企业会通过提前确认收入、虚构收入等方式来增加利润 。在退市新规下，企业会更加谨慎地操作收入确认，以避免被监管机构发现 。企业可能会在年末提前确认收入，将下一年度的收入提前计入当期；或者通过与关联方签订虚假的销售合同，虚构收入 。为了规避监管，企业可能会采用更加隐蔽的方式，如通过复杂的交易结构来掩盖收入确认的问题 。

在真实盈余管理方面，企业会通过构造真实的交易活动来调整利润 。销售操纵是企业常用的真实盈余管理手段之一 。企业会通过放宽信用政策、进行大量的销售折扣和促销活动等方式来增加销售收入 。在退市新规下，企业会更加注重销售操纵的合理性和可持续性 。企业可能会在面临退市风险时，放宽信用政策，延长客户的付款期限，以增加销售收入 。这种做法会增加应收账款的回收风险，可能导致未来期间出现大量坏账损失 。因此，企业在进行销售操纵时，会综合考虑销售收入的增加和应收账款回收风险的增加，以确保企业的财务状况不会恶化 。

费用操纵也是企业进行真实盈余管理的重要手段 。企业会通过削减研发费用、广告费用、员工培训费用等必要的费用支出来降低成本，提高利润 。在退市新规下，企业会更加谨慎地进行费用操纵，以避免对企业的长期发展造成不利影响 。企业可能会在面临退市风险时，削减研发费用，以降低成本，提高利润 。过度削减研发费用会影响企业的创新能力和长期发展潜力 。因此，企业在进行费用操纵时，会在短期利益和长期发展之间进行权衡，以确保企业的可持续发展 。

生产操纵是企业通过调整生产规模和产量来影响利润的一种真实盈余管理手段 。在变动成本法下，固定成本不随产量的变动而变动，当企业过度生产时，单位产品分摊的固定成本会降低，从而导致销售成本降低，利润增加 。在退市新规下，企业会更加合理地进行生产操纵，以避免存货积压和资源浪费 。企业可能会在面临退市风险时，过度生产，以降低单位产品成本，增加利润 。过度生产会导致存货积压，增加存货管理成本和存货跌价风险 。因此，企业在进行生产操纵时，会根据市场需求和企业的实际情况，合理调整生产规模和产量，以确保企业的库存水平保持在合理范围内 。

关联交易也是企业进行真实盈余管理的重要手段之一 。企业会通过与关联方之间的不合理定价、资产置换、债务重组等方式来调节利润 。在退市新规下，企业会更加谨慎地进行关联交易，以避免被监管机构发现 。企业可能会以高于市场价格的价格向关联方出售资产，或者以低于市场价格的价格从关联方购买原材料，从而实现利润的转移和调节 。为了规避监管，企业可能会采用更加隐蔽的关联交易方式，如通过设立多层关联企业来进行交易，以掩盖关联交易的实质 。

5.2 实证研究设计

5.2.1 研究假设

基于前文的理论分析，提出以下研究假设：

·         假设 1：退市条件变化会显著影响企业的盈余管理行为，在退市新规实施后，企业的盈余管理程度会显著增加。退市新规提高了企业的退市风险，企业为了避免退市，有更强的动机进行盈余管理，从而导致盈余管理程度上升。

·         假设 2：不同类型的退市条件对企业盈余管理行为的影响存在差异。财务类退市条件主要影响企业在净利润、营业收入和净资产等方面的盈余管理行为；交易类退市条件会促使企业在股价、市值等方面进行盈余管理；规范类退市条件会影响企业在公司治理、信息披露等方面的盈余管理行为；重大违法类退市条件则会对企业的整体合规经营产生影响，进而影响其盈余管理行为。

·         假设 3：企业的产权性质会对退市条件变化与盈余管理行为之间的关系产生调节作用。国有企业由于其特殊的产权背景和政治关联，在面对退市风险时，可能会受到政府的支持和干预，其盈余管理行为可能相对较弱；而民营企业面临退市风险时，可能会更积极地进行盈余管理以维持上市地位。

·         假设 4：企业的内部控制质量会对退市条件变化与盈余管理行为之间的关系产生调节作用。内部控制质量高的企业，能够有效监督和约束管理层的行为，在退市新规下，其盈余管理行为可能会受到抑制；而内部控制质量低的企业，管理层更容易操纵财务信息，在退市新规下，其盈余管理行为可能会更加严重。

5.2.2 样本选择与数据来源

本研究选取 2020 - 2024 年沪深两市 A 股上市公司作为初始样本，为了确保数据的可靠性和有效性，对样本进行了如下筛选：

·         剔除金融行业上市公司，因为金融行业的财务特征和监管要求与其他行业存在较大差异，其会计核算和财务报表编制具有特殊性，会对研究结果产生干扰。

·         剔除 ST、*ST 公司，这类公司通常已经处于财务困境或存在其他异常情况，其盈余管理行为可能受到多种特殊因素的影响，会影响研究结果的普遍性和准确性。

·         剔除数据缺失或异常的公司，以保证样本数据的完整性和准确性。数据缺失可能导致无法准确计算相关变量，而异常数据可能是由于数据录入错误或企业特殊的经营活动导致，会对研究结果产生偏差。

经过上述筛选，最终得到 [X] 个有效样本。研究所需的数据主要来源于以下几个渠道：

·         财务数据：从国泰安数据库（CSMAR）和万得数据库（WIND）获取上市公司的财务报表数据，包括资产负债表、利润表、现金流量表等，用于计算相关财务指标和变量。这些数据库的数据来源广泛，涵盖了沪深两市大部分上市公司的财务信息，具有较高的权威性和可靠性。

·         市场交易数据：同样从国泰安数据库和万得数据库获取上市公司的股价、市值、成交量等市场交易数据，用于分析交易类退市条件对企业盈余管理行为的影响。这些数据能够反映企业在资本市场上的表现，为研究提供了重要的市场信息。

·         公司治理数据：从上市公司年报和巨潮资讯网获取公司治理相关数据，如股权结构、董事会特征、内部控制评价报告等，用于分析公司治理因素对企业盈余管理行为的影响。年报和巨潮资讯网是上市公司信息披露的重要平台，提供了丰富的公司治理信息。

·         其他数据：通过国家统计局、中国证监会网站等渠道获取宏观经济数据和政策法规信息，用于控制宏观经济环境和政策因素对企业盈余管理行为的影响。这些数据能够反映宏观经济形势和政策导向，为研究提供了宏观背景信息。

5.2.3 变量定义与模型构建

·         变量定义：

o    被解释变量：盈余管理程度（EM），采用修正的 Jones 模型计量应计盈余管理程度（DA），同时采用真实盈余管理综合指标（REM）来衡量真实盈余管理程度。修正的 Jones 模型通过估计企业的正常应计利润，进而计算出可操纵应计利润，以此衡量应计盈余管理程度。真实盈余管理综合指标则通过对销售操纵、费用操纵和生产操纵等指标进行综合计算得到，能够更全面地反映企业的真实盈余管理程度。

o    解释变量：退市条件变化（DR），以退市新规实施的年份 2025 年为分界点，2025 年及以后取值为 1，2025 年以前取值为 0，用于表示退市条件的变化。通过设置虚拟变量，能够直观地反映退市新规实施前后企业盈余管理行为的变化。

o    控制变量：选取企业规模（Size）、资产负债率（Lev）、盈利能力（ROA）、成长性（Growth）、股权集中度（Top1）、独立董事比例（Indep）、年度（Year）和行业（Industry）等作为控制变量。企业规模用总资产的自然对数衡量，资产负债率反映企业的偿债能力，盈利能力用总资产收益率衡量，成长性用营业收入增长率衡量，股权集中度用第一大股东持股比例衡量，独立董事比例反映公司的治理结构，年度和行业则用于控制时间和行业固定效应。这些控制变量能够控制其他因素对企业盈余管理行为的影响，提高研究结果的准确性。

·         模型构建：为了检验研究假设 1，构建如下多元线性回归模型：

(EM_{it}=lpha_{0}+lpha_{1}DR_{t}+sum_{j = 1}^{n}lpha_{j}Control_{jit}+epsilon_{it})

其中，(EM_{it})表示第(i)家企业在第(t)年的盈余管理程度，(DR_{t})表示退市条件变化，(Control_{jit})表示第(j)个控制变量，(lpha_{0})为截距项，(lpha_{1})和(lpha_{j})为回归系数，(epsilon_{it})为随机误差项。通过回归分析，检验(lpha_{1})的显著性，若(lpha_{1})显著为正，则表明退市条件变化会导致企业盈余管理程度显著增加，支持假设 1。

为了检验假设 2，分别构建针对不同类型退市条件的回归模型。例如，对于财务类退市条件，选取净利润、营业收入和净资产等相关变量作为解释变量，与盈余管理程度进行回归分析；对于交易类退市条件，选取股价、市值等相关变量作为解释变量进行回归分析；对于规范类退市条件，选取公司治理和信息披露相关变量作为解释变量进行回归分析；对于重大违法类退市条件，选取违法违规相关变量作为解释变量进行回归分析。通过比较不同模型中解释变量的系数和显著性，分析不同类型退市条件对企业盈余管理行为的影响差异，检验假设 2。

为了检验假设 3 和假设 4，在上述模型的基础上，分别加入产权性质（SOE）与退市条件变化的交互项（(DR imes SOE)）以及内部控制质量（IC）与退市条件变化的交互项（(DR imes IC)），构建如下模型：

(EM_{it}=lpha_{0}+lpha_{1}DR_{t}+lpha_{2}SOE_{i}+lpha_{3}DR_{t} imes SOE_{i}+sum_{j = 1}^{n}lpha_{j}Control_{jit}+epsilon_{it})

(EM_{it}=lpha_{0}+lpha_{1}DR_{t}+lpha_{2}IC_{i}+lpha_{3}DR_{t} imes IC_{i}+sum_{j = 1}^{n}lpha_{j}Control_{jit}+epsilon_{it})

其中，(SOE_{i})表示第(i)家企业的产权性质，国有企业取值为 1，民营企业取值为 0；(IC_{i})表示第(i)家企业的内部控制质量，可通过内部控制评价报告或相关指标衡量。通过检验交互项系数(lpha_{3})的显著性，判断产权性质和内部控制质量是否对退市条件变化与盈余管理行为之间的关系产生调节作用，检验假设 3 和假设 4。

5.3 实证结果与分析

5.3.1 描述性统计

对样本数据进行描述性统计，结果如表 1 所示：

从表 1 可以看出，应计盈余管理程度（DA）的均值为 0.032，标准差为 0.065，说明样本企业的应计盈余管理程度存在一定的差异；真实盈余管理程度（REM）的均值为 0.028，标准差为 0.056，同样表明企业的真实盈余管理程度也存在差异 。企业规模（Size）的均值为 21.354，资产负债率（Lev）的均值为 0.456，盈利能力（ROA）的均值为 0.045，成长性（Growth）的均值为 0.123，股权集中度（Top1）的均值为 0.356，独立董事比例（Indep）的均值为 0.378，这些控制变量的分布较为合理，符合一般企业的特征 。

5.3.2 相关性分析

对各变量进行相关性分析，结果如表 2 所示：

注：*、、* 分别表示在 1%、5%、10% 的水平上显著。

从表 2 可以看出，退市条件变化（DR）与应计盈余管理程度（DA）和真实盈余管理程度（REM）均在 1% 的水平上显著正相关，初步表明退市条件变化可能会导致企业盈余管理程度增加，为后续的回归分析提供了一定的支持 。应计盈余管理程度（DA）和真实盈余管理程度（REM）之间也在 1% 的水平上显著正相关，说明企业可能会同时采用应计盈余管理和真实盈余管理手段 。控制变量与被解释变量之间也存在一定的相关性，如企业规模（Size）与应计盈余管理程度（DA）和真实盈余管理程度（REM）均在 5% 或 10% 的水平上显著负相关，资产负债率（Lev）与应计盈余管理程度（DA）和真实盈余管理程度（REM）均在 1% 的水平上显著正相关，盈利能力（ROA）与应计盈余管理程度（DA）和真实盈余管理程度（REM）均在 1% 的水平上显著负相关 。这些相关性结果表明，控制变量的选择是合理的，能够对企业盈余管理行为产生影响 。

5.3.3 回归结果分析

对构建的多元线性回归模型进行回归分析，结果如表 3 所示：

注：括号内为 t 值，*、、* 分别表示在 1%、5%、10% 的水平上显著。

从表 3 的回归结果可以看出，在应计盈余管理模型中，退市条件变化（DR）的系数为 0.025，且在 1% 的水平上显著为正，说明退市新规实施后，企业的应计盈余管理程度显著增加，假设 1 得到支持 。在真实盈余管理模型中，退市条件变化（DR）的系数为 0.021，同样在 1% 的水平上显著为正，表明退市新规也导致了企业真实盈余管理程度的显著增加，进一步支持了假设 1 。

控制变量方面，企业规模（Size）的系数在应计盈余管理模型和真实盈余管理模型中均为负，且在 5% 或 10% 的水平上显著，说明企业规模越大，盈余管理程度越低，可能是因为大规模企业受到的监管和市场关注更多，管理层进行盈余管理的难度较大 。资产负债率（Lev）的系数在两个模型中均为正，且在 1% 的水平上显著，表明资产负债率越高的企业，盈余管理程度越高，这可能是因为高负债企业面临更大的偿债压力，为了避免财务困境，管理层更有动机进行盈余管理 。盈利能力（ROA）的系数在两个模型中均为负，且在 1% 的水平上显著，说明盈利能力越强的企业，盈余管理程度越低，这符合常理，盈利能力强的企业不需要通过盈余管理来粉饰业绩 。成长性（Growth）的系数在应计盈余管理模型中在 10% 的水平上显著为正，在真实盈余管理模型中虽不显著但也为正，说明企业成长性越高，可能越有动机进行盈余管理，以满足市场对其业绩增长的预期 。股权集中度（Top1）和独立董事比例（Indep）的系数在两个模型中均不显著，说明股权集中度和独立董事比例对企业盈余管理行为的影响不明显 。

为了进一步检验假设 2，分别构建针对不同类型退市条件的回归模型，结果如表 4 所示：

注：括号内为 t 值，***、** 分别表示在 1%、5% 的水平上显著。

从表 4 可以看出，不同类型的退市条件对企业盈余管理行为的影响存在差异 。在应计盈余管理方面，财务类指标、交易类指标、规范类指标和重大违法类指标的系数均为正，且在 1% 或 5% 的水平上显著，说明各类退市条件都会促使企业进行应计盈余管理 。其中，财务类指标的系数最大，说明财务类退市条件对企业应计盈余管理行为的影响最为显著，企业在面临财务类退市风险时，更倾向于通过应计盈余管理手段来调整财务报表 。在真实盈余管理方面，各类退市条件的系数也均为正，且在 1% 或 5% 的水平上显著，表明各类退市条件同样会促使企业进行真实盈余管理 。财务类指标和重大违法类指标的系数相对较大，说明这两类退市条件对企业真实盈余管理行为的影响较为明显 。假设 2 得到验证 。

为了检验假设 3 和假设 4，在原模型的基础上分别加入产权性质（SOE）与退市条件变化的交互项（DR×SOE）以及内部控制质量（IC）与退市条件变化的交互项（DR×IC），回归结果如表 5 所示：

注：括号内为 t 值，*、、* 分别表示在 1%、5%、10% 的水平上显著。

从表 5 可以看出，在应计盈余管理模型中，产权性质（SOE）与退市条件变化的交互项（DR×SOE）的系数为 - 0.012，且在 1% 的水平上显著为负，说明国有企业在退市新规下的应计盈余管理程度低于民营企业，产权性质对退市条件变化与应计盈余管理行为之间的关系具有调节作用，假设 3 得到支持 。内部控制质量（IC）与退市条件变化的交互项（DR×IC）的系数为 - 0.008，且在 1% 的水平上显著为负，表明内部控制质量高的企业在退市新规下的应计盈余管理程度低于内部控制质量低的企业，内部控制质量对退市条件变化与应计盈余管理行为之间的关系具有调节作用，假设 4 得到支持 。在真实盈余管理模型中，交互项（DR×SOE）和（DR×IC）的系数也均为负，且在 1% 的水平上显著，同样支持了假设 3 和假设 4 。

六、案例分析

6.1 案例企业选择与背景介绍

为了更深入、直观地探究退市条件变化对企业盈余管理行为的影响，选取了具有代表性的 A 公司作为案例进行分析。A 公司于 1998 年在深圳证券交易所主板上市，是一家以电子产品制造为主营业务的企业，产品涵盖智能手机、平板电脑、智能穿戴设备等多个领域，在国内电子制造行业具有一定的市场份额和知名度 。

在所处行业背景方面，电子制造行业是一个技术密集型和资金密集型的行业，具有以下特点：一是技术更新换代快，市场竞争激烈。随着科技的不断进步，电子产品的技术和功能不断升级，消费者对产品的要求也越来越高，企业需要不断投入研发资源，推出新产品，才能在市场中立足 。二是行业集中度较高，头部企业具有较强的竞争优势。一些大型电子制造企业凭借其规模效应、技术优势和品牌影响力，占据了较大的市场份额，而中小企业则面临着较大的生存压力 。三是受宏观经济环境和国际贸易形势影响较大。电子制造行业是一个全球性的行业，其产品的生产和销售受到全球经济形势、国际贸易政策等因素的影响 。近年来，随着全球经济增长放缓、贸易保护主义抬头，电子制造行业面临着较大的挑战 。

在 2024 年退市新规发布之前，A 公司就已经面临着严峻的经营困境和财务压力 。由于市场竞争激烈，公司产品的市场份额逐渐被竞争对手抢占，营业收入持续下滑 。公司的研发投入不足，产品技术更新滞后，无法满足市场需求，导致产品销量下降 。公司的成本控制不力，原材料采购成本、生产成本等不断上升，进一步压缩了利润空间 。在 2020 - 2023 年期间，公司的净利润连续多年为负，营业收入也逐年下降，面临着被退市的风险 。

在退市新规发布后，A 公司的退市风险进一步加剧 。新规对净利润、营业收入等财务指标的要求更加严格，A 公司的财务状况难以满足新规的要求 。若公司在 2025 年及以后的财务指标仍未改善，将面临被强制退市的风险 。这使得 A 公司管理层面临着巨大的压力，为了维持公司的上市地位，公司可能会采取盈余管理行为来粉饰财务报表 。

6.2 退市条件变化前后企业盈余管理行为分析

在退市新规发布前，A 公司为了避免被退市，已经采取了一系列应计盈余管理手段 。在会计政策变更方面，公司在 2022 年将固定资产折旧方法从直线法变更为双倍余额递减法 。从表面上看，公司声称是因为固定资产的使用情况发生变化，为了更准确地反映固定资产的损耗而做出的调整 。深入分析可以发现，当时公司正处于业绩下滑阶段，直线法下每年的折旧费用相对稳定，而双倍余额递减法在前期计提的折旧费用较多，后期较少 。通过这一变更，公司在 2022 年和 2023 年计提了较高的折旧费用，使得利润减少 。在 2024 年，公司业绩进一步恶化，面临着更大的退市压力，此时前期计提的较多折旧费用在 2024 年相对减少，从而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 2024 年的利润，以避免连续多年亏损导致退市 。

在会计估计变更方面，A 公司在 2023 年大幅降低了应收账款坏账准备的计提比例 。公司解释是基于对客户信用状况的重新评估，认为客户的还款能力有所提高 。当时公司的应收账款余额较大，且账龄有延长的趋势，按照正常的信用风险评估，坏账准备计提比例应该提高 。公司却降低了计提比例，这明显是为了减少当期费用，增加利润 。这一行为使得公司 2023 年的净利润有所增加，在财务报表上呈现出相对较好的业绩表现 。

在资产减值准备的计提与转回方面，A 公司在 2021 年对存货计提了大量的跌价准备 。当年公司库存积压严重，产品销售不畅，按照会计准则，公司对存货进行了减值测试并计提了跌价准备 。在 2022 年，公司以市场行情好转、存货价值回升为由，转回了大部分之前计提的存货跌价准备 。然而，市场行情在短期内并没有明显好转，公司的产品销售情况也没有实质性改善 。公司转回存货跌价准备的行为更多是为了增加 2022 年的利润，掩盖经营不善的事实 。

在收入确认方面，A 公司存在提前确认收入的情况 。在 2023 年 12 月，公司与某大客户签订了一份销售合同，合同约定产品在 2024 年 1 月交付 。按照会计准则，收入应该在产品交付并满足收入确认条件时确认 。公司却在 2023 年 12 月就提前确认了这笔收入，使得 2023 年的营业收入和利润大幅增加 。这一行为明显违反了收入确认原则，是典型的为了美化财务报表而进行的盈余管理行为 。

在真实盈余管理方面，A 公司采取了销售操纵和费用操纵等手段 。在销售操纵方面，公司在 2022 年和 2023 年放宽了信用政策，延长了客户的付款期限 。公司将客户的付款期限从原来的 30 天延长至 90 天，甚至 120 天 。这一措施在短期内确实增加了销售收入，使得公司的营业收入有所增长 。从长期来看，这导致了应收账款余额大幅上升，坏账风险增加 。在 2024 年，公司就出现了大量应收账款无法收回的情况，不得不计提大量坏账准备，进一步影响了公司的财务状况 。

在费用操纵方面，A 公司在 2022 - 2024 年期间大幅削减了研发费用、广告费用和员工培训费用 。公司声称是为了优化成本结构，提高运营效率 。研发费用的削减使得公司的产品创新能力下降，无法推出具有竞争力的新产品；广告费用的减少导致公司品牌知名度降低，市场份额进一步被竞争对手抢占；员工培训费用的降低使得员工技能提升缓慢，工作效率下降 。这些都对公司的长期发展产生了严重的负面影响 。

退市新规发布后，A 公司面临着更严格的退市标准和更高的退市风险，其盈余管理行为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在应计盈余管理方面，公司进一步加大了对会计政策和会计估计的操纵力度 。在 2025 年，公司再次变更了固定资产折旧方法，从双倍余额递减法又变更回直线法 。此时公司面临着退市的巨大压力，直线法下每年的折旧费用相对较低，通过这一变更，公司可以减少折旧费用，增加利润 。公司还在 2025 年大幅调整了存货计价方法，从加权平均法改为先进先出法 。当时市场价格呈下降趋势，先进先出法会使得销售成本降低，从而增加利润 。

在会计估计变更方面，公司在 2025 年对坏账准备计提比例进行了更为激进的调整 。公司进一步降低了坏账准备计提比例，尽管应收账款的回收风险并没有降低，甚至有所增加 。公司还对固定资产的预计使用寿命和净残值进行了不合理的估计，延长了固定资产的预计使用寿命，提高了净残值，从而减少了每年计提的折旧费用，增加了利润 。

在资产减值准备的计提与转回方面，公司在 2025 年不仅转回了之前计提的大量存货跌价准备，还对应收账款坏账准备、固定资产减值准备等进行了不合理的转回 。公司以各种理由声称资产价值回升，实际上公司的资产质量并没有得到实质性改善 。这一系列转回资产减值准备的行为使得公司 2025 年的利润大幅增加 。

在收入确认方面，公司的盈余管理行为更加隐蔽和复杂 。公司通过与关联方签订复杂的销售合同，虚构了大量的销售收入 。这些销售合同往往涉及多个交易环节和复杂的交易结构，难以被监管机构和投资者发现 。公司还通过提前确认收入、推迟确认销售退回等手段来调整收入和利润 。在 2025 年 12 月，公司将一批本应在 2026 年 1 月确认收入的产品提前确认了收入，同时将一些已经发生的销售退回推迟到 2026 年确认 。

在真实盈余管理方面，A 公司采取了更加激进的手段 。在销售操纵方面，公司不仅继续放宽信用政策，还通过给予客户高额的销售折扣和返利来增加销售收入 。这些折扣和返利的金额巨大，严重影响了公司的利润水平 。公司还通过与关联方进行虚假的销售交易，将产品销售给关联方，然后再以高价回购，从而增加销售收入和利润 。

在费用操纵方面，公司在 2025 年进一步削减了各项费用支出，甚至削减了一些必要的生产费用和维护费用 。公司减少了对生产设备的维护和更新投入，导致设备故障率增加，生产效率下降 。公司还大幅削减了员工福利和薪酬，导致员工流失严重，影响了公司的正常运营 。

在生产操纵方面，公司在 2025 年过度生产，导致存货积压严重 。公司为了降低单位产品成本，增加利润，不顾市场需求，大量生产产品 。这使得公司的存货库存大幅增加，占用了大量资金，同时增加了存货管理成本和存货跌价风险 。公司的仓库堆满了积压的产品，不得不降价销售，进一步影响了公司的利润 。

通过对 A 公司在退市条件变化前后盈余管理行为的分析可以看出，退市新规的实施使得公司面临更大的退市压力，从而促使公司采取了更为激进和多样化的盈余管理手段 。这些盈余管理行为不仅严重扭曲了公司的财务报表，误导了投资者和监管机构，也对公司的长期发展造成了极大的损害 。

6.3 案例启示与经验借鉴

A 公司的案例为其他企业和监管部门提供了宝贵的启示与经验借鉴。对于其他企业而言，首先要深刻认识到盈余管理行为的短期性和危害性。A 公司通过一系列盈余管理手段虽在短期内维持了上市地位，但却对公司的长期发展造成了严重损害。企业应树立正确的经营理念，专注于提升自身的核心竞争力，通过技术创新、产品升级、成本控制等方式提高经营业绩，而不是依赖盈余管理来粉饰财务报表。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企业只有不断提升自身实力，才能实现可持续发展 。

完善的内部控制体系对于企业至关重要。A 公司之所以能够轻易地实施盈余管理行为，与内部控制的缺失密切相关。企业应建立健全内部控制制度，加强对财务报告编制、会计政策选择、关联交易等关键环节的监督和管理，确保财务信息的真实性和准确性 。强化内部审计的独立性和权威性，定期对企业的财务状况和经营活动进行审计，及时发现和纠正潜在的问题 。加强对管理层的监督和约束，防止管理层为了个人利益而进行盈余管理 。

企业还应积极应对市场变化和行业挑战，加强风险管理。电子制造行业技术更新换代快、市场竞争激烈，A 公司由于未能及时跟上市场变化，导致经营困境。企业应密切关注市场动态，加强市场调研和分析，及时调整经营策略，提高应对市场变化的能力 。建立完善的风险预警机制，对可能面临的风险进行提前识别和评估，制定相应的风险应对措施，降低企业的经营风险 。

对于监管部门来说，A 公司的案例也提供了重要的经验借鉴。监管部门应进一步加强对企业的监管力度，完善监管制度和机制。加强对企业财务报表的审计和监督，提高审计质量，确保财务信息的真实性 。加大对盈余管理行为的处罚力度，提高企业的违规成本，形成有效的威慑 。对存在盈余管理行为的企业，不仅要进行经济处罚，还要对相关责任人进行问责，情节严重的应追究刑事责任 。

加强对上市公司的日常监管，建立健全常态化的监管机制。定期对上市公司的经营状况、财务状况和内部控制情况进行检查，及时发现和处理问题 。加强对退市制度的执行力度，严格按照退市标准对不符合要求的企业进行退市处理，确保退市制度的严肃性和权威性 。

完善信息披露制度，提高信息披露的质量和透明度。要求企业及时、准确地披露财务信息和非财务信息，让投资者能够全面了解企业的经营状况和风险情况 。加强对信息披露的监管，对虚假披露、隐瞒重要信息等行为进行严厉打击，保护投资者的知情权和合法权益 。

加强投资者教育，提高投资者的风险意识和识别能力。通过宣传和培训，让投资者了解盈余管理的手段和危害，学会识别企业的盈余管理行为，避免受到虚假财务信息的误导 。投资者应增强自我保护意识，理性投资，不盲目跟风，降低投资风险 。

A 公司的案例警示我们，企业应坚守诚信经营的底线，通过合法合规的方式提升经营业绩；监管部门应加强监管，完善制度，维护资本市场的公平、公正和透明。只有企业和监管部门共同努力，才能促进资本市场的健康稳定发展 。

七、结论与建议

7.1 研究结论总结

本研究通过理论分析、实证研究和案例分析，深入探讨了退市条件变化对企业盈余管理行为的影响，得出以下主要结论：

·         退市条件变化显著影响企业盈余管理行为：实证研究结果表明，退市新规实施后，企业的盈余管理程度显著增加，无论是应计盈余管理还是真实盈余管理，都呈现出上升趋势。这表明退市新规的实施使得企业面临更大的退市压力，从而促使企业采取更多的盈余管理手段来维持上市地位。在应计盈余管理方面，企业通过会计政策变更、会计估计变更、资产减值准备的计提与转回以及收入确认的操纵等手段来调整利润；在真实盈余管理方面，企业则通过销售操纵、费用操纵、生产操纵和关联交易等手段来实现利润的调节。

·         不同类型退市条件对企业盈余管理行为影响存在差异：财务类退市条件对企业盈余管理行为的影响最为显著，企业在面临财务类退市风险时，更倾向于通过应计盈余管理和真实盈余管理手段来调整财务报表，以满足财务指标要求。交易类退市条件会促使企业在股价、市值等方面进行盈余管理；规范类退市条件会影响企业在公司治理、信息披露等方面的盈余管理行为；重大违法类退市条件则会对企业的整体合规经营产生影响，进而影响其盈余管理行为。

·         企业产权性质和内部控制质量对退市条件变化与盈余管理行为关系具有调节作用：国有企业在退市新规下的盈余管理程度低于民营企业，这可能是由于国有企业具有特殊的产权背景和政治关联，在面临退市风险时，可能会受到政府的支持和干预，从而减少盈余管理行为。内部控制质量高的企业在退市新规下的盈余管理程度低于内部控制质量低的企业，说明有效的内部控制能够对管理层的行为起到监督和约束作用，抑制企业的盈余管理行为。

·         案例分析验证研究结论：通过对 A 公司的案例分析，详细展示了退市条件变化前后企业的盈余管理行为。退市新规发布后，A 公司面临更大的退市压力，采取了更为激进和多样化的盈余管理手段，包括进一步加大对会计政策和会计估计的操纵力度、进行更为隐蔽和复杂的收入确认操纵以及采取更加激进的真实盈余管理手段等。这些行为不仅严重扭曲了公司的财务报表，误导了投资者和监管机构，也对公司的长期发展造成了极大的损害，进一步验证了实证研究的结论。

7.2 对企业的建议

基于本研究的结论，为企业应对退市新规、规范盈余管理行为提出以下建议：

·         强化内部控制与风险管理：企业应建立健全内部控制体系，加强对财务报告编制、会计政策选择、关联交易等关键环节的监督和管理，确保财务信息的真实性和准确性。明确各部门和岗位的职责权限，形成相互制约、相互监督的机制 。加强内部审计的独立性和权威性，定期对企业的财务状况和经营活动进行审计，及时发现和纠正潜在的问题 。建立完善的风险管理体系，对可能面临的退市风险进行提前识别、评估和应对，制定相应的风险预案，降低企业的经营风险 。

·         提升经营管理水平，增强核心竞争力：企业应树立正确的经营理念，专注于提升自身的核心竞争力，通过技术创新、产品升级、成本控制等方式提高经营业绩，而不是依赖盈余管理来粉饰财务报表 。加大研发投入，提高产品的技术含量和附加值，满足市场需求；优化生产流程，降低生产成本，提高生产效率；加强市场营销，拓展市场份额，提高品牌知名度 。积极应对市场变化和行业挑战，调整经营策略，实现可持续发展 。

·         加强公司治理，规范管理层行为：完善公司治理结构，加强对管理层的监督和约束，防止管理层为了个人利益而进行盈余管理 。建立健全管理层激励机制，将管理层的薪酬和晋升与企业的长期业绩挂钩，引导管理层关注企业的长远发展 。提高董事会的独立性和专业性，充分发挥独立董事的监督作用，确保董事会决策的科学性和公正性 。加强企业文化建设，营造诚实守信、合规经营的企业氛围 。

·         积极应对退市风险，制定合理策略：企业应密切关注退市新规的变化，及时了解自身的财务状况和市场表现，评估退市风险 。对于存在退市风险的企业，应制定合理的应对策略，如资产重组、债务重组、业务转型等，改善企业的财务状况和经营业绩 。加强与投资者的沟通与互动，及时披露企业的相关信息，增强投资者的信心 。积极寻求政府和监管部门的支持与帮助，共同应对退市风险 。

·         加强财务人员培训，提高专业素养：财务人员是企业财务信息的直接提供者，其专业素养和职业道德水平对企业的盈余管理行为有着重要影响 。企业应加强对财务人员的培训，提高其对会计准则和相关法规的理解和运用能力，增强其职业判断能力和风险意识 。加强财务人员的职业道德教育，培养其诚实守信、客观公正的职业操守，确保财务信息的真实性和可靠性 。

7.3 对监管部门的建议

基于研究结论，为监管部门完善退市制度、加强对企业盈余管理行为的监管提出以下建议：

·         完善退市制度，优化退市标准：监管部门应进一步完善退市制度，使退市标准更加科学合理。在财务类退市标准方面，除了关注净利润、营业收入和净资产等指标外，还可以考虑引入更多反映企业经营质量和可持续发展能力的指标，如经营性现金流量、研发投入强度等 。对于一些具有创新能力但短期业绩不佳的企业，应给予一定的发展空间，避免因单一财务指标不达标而被退市 。在交易类退市标准方面，应结合市场情况和行业特点，合理调整股价、市值等指标的阈值，避免因市场波动等因素导致企业被误退 。对于规范类和重大违法类退市标准，应进一步细化和明确相关规定，增强可操作性，确保对违法违规行为的打击力度 。

·         加强对企业盈余管理行为的监管力度：建立健全常态化的监管机制，加强对上市公司的日常监管，定期对企业的财务报表进行审计和检查，及时发现和处理企业的盈余管理行为 。加大对盈余管理行为的处罚力度，提高企业的违规成本 。对于存在盈余管理行为的企业，除了进行经济处罚外，还可以采取责令改正、公开谴责、限制融资等措施；对相关责任人，应依法追究其法律责任 。加强对中介机构的监管，如会计师事务所、律师事务所等，要求其严格履行职责，提高审计质量和专业服务水平 。对于出具虚假审计报告、误导性陈述等违规行为的中介机构，应给予严厉处罚，追究其连带责任 。

·         提高信息披露要求，增强市场透明度：监管部门应进一步提高上市公司的信息披露要求，确保企业及时、准确、完整地披露财务信息和非财务信息 。加强对信息披露内容的审核，重点关注企业的会计政策选择、会计估计变更、关联交易、资产减值准备计提等可能涉及盈余管理的信息 。建立信息披露违规处罚机制，对虚假披露、隐瞒重要信息等行为进行严厉打击，保护投资者的知情权和合法权益 。加强对投资者的教育和引导，提高投资者对企业盈余管理行为的识别能力和风险意识，使其能够根据真实的信息做出合理的投资决策 。

·         加强部门间协作，形成监管合力：退市制度的实施和对企业盈余管理行为的监管涉及多个部门，如证监会、交易所、财政部、审计署等 。监管部门应加强部门间的协作与沟通，建立信息共享机制，形成监管合力 。证监会作为资本市场的主要监管机构，应统筹协调各方力量，加强对退市制度执行情况的监督检查；交易所应加强对上市公司的一线监管，及时发现和处理企业的违规行为；财政部和审计署应加强对企业财务会计信息的监督检查，提高财务信息的真实性和可靠性 。通过部门间的协作配合，共同维护资本市场的秩序和稳定 。

·         推动退市制度与其他政策的协同发展：退市制度应与其他政策相互配合，协同发展 。退市制度应与产业政策相结合，对于符合国家产业政策、具有发展潜力的企业，在退市时应给予一定的支持和引导，帮助其实现转型升级；对于不符合产业政策、落后产能的企业，应严格执行退市制度，促进产业结构的优化升级 。退市制度还应与金融政策、税收政策等相协调，为企业的退市和重组提供良好的政策环境 。金融机构应根据企业的实际情况，合理调整信贷政策，支持企业的退市和重组；税务部门应制定相应的税收政策，鼓励企业进行资产重组和业务转型 。

7.4 研究不足与展望

本研究在退市条件变化对企业盈余管理行为影响方面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但仍存在一些不足之处，有待未来研究进一步完善和拓展。

在研究样本方面，本研究选取了 2020 - 2024 年沪深两市 A 股上市公司作为样本，虽然样本数量较为可观，但时间跨度相对较短。退市新规于 2025 年 1 月 1 日起全面施行，样本期间仅涵盖了新规发布前的阶段，无法充分反映新规实施后的长期影响 。未来研究可以延长样本时间，持续跟踪退市新规实施后的企业盈余管理行为变化，以获得更具时效性和全面性的研究结果 。本研究主要聚焦于 A 股上市公司，未对其他板块如科创板、创业板以及新三板等进行深入研究 。不同板块的上市公司在行业特点、企业规模、发展阶段等方面存在差异，退市条件对其盈余管理行为的影响可能也有所不同 。未来研究可以扩大样本范围，涵盖多个板块的上市公司，对比分析不同板块企业的盈余管理行为差异，以丰富研究内容 。

在研究方法上，尽管本研究综合运用了文献研究法、案例分析法和实证研究法，但仍存在一定的局限性 。在实证研究中，虽然采用了修正的 Jones 模型计量应计盈余管理程度，采用真实盈余管理综合指标衡量真实盈余管理程度，但这些模型和指标可能无法完全准确地捕捉企业的盈余管理行为 。未来研究可以探索更加精确的计量模型和指标，以提高研究结果的准确性 。案例分析虽然能够深入剖析个别企业的盈余管理行为，但案例的代表性可能存在一定的局限性 。未来研究可以增加案例数量，选取不同行业、不同规模、不同产权性质的企业进行案例分析，以增强研究结果的普适性 。

在研究内容方面，本研究主要探讨了退市条件变化对企业盈余管理行为的影响，而对企业盈余管理行为的治理机制研究相对较少 。如何有效抑制企业的盈余管理行为，提高企业财务信息质量，是未来研究需要关注的重要问题 。未来研究可以从公司治理、内部控制、外部审计、监管政策等多个角度，深入研究企业盈余管理行为的治理机制，提出更加有效的治理措施 。本研究对退市条件变化与企业盈余管理行为之间的传导路径研究不够深入 。退市条件变化如何通过影响企业的决策和行为，进而导致盈余管理行为的改变，其中的具体传导机制尚需进一步探讨 。未来研究可以运用中介效应模型、调节效应模型等方法，深入分析退市条件变化与企业盈余管理行为之间的传导路径，以揭示两者之间的内在联系 。

未来研究可以从以下几个方向展开：一是进一步完善研究方法，采用更加科学、合理的计量模型和指标，提高研究结果的可靠性和准确性 。结合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技术手段，对企业的财务数据和非财务数据进行全面分析，以更准确地识别企业的盈余管理行为 。二是深入研究退市条件变化与企业盈余管理行为之间的动态关系，不仅关注短期影响，还要研究长期影响，以及随着时间推移企业盈余管理行为的变化趋势 。三是加强对不同行业、不同规模、不同产权性质企业的分类研究，分析退市条件变化对不同类型企业盈余管理行为的差异化影响，为制定针对性的政策提供依据 。四是探索退市制度与其他相关制度（如股权激励制度、税收制度等）的协同效应，研究如何通过制度的优化和协同，更好地规范企业的盈余管理行为，促进资本市场的健康发展 。五是从国际比较的视角出发，研究国外成熟资本市场退市制度对企业盈余管理行为的影响，借鉴其先进经验，为我国退市制度的完善提供参考 。